雪鷹寫完就後悔了, 他已經從師兄那裏知道所有的事情，在他起誓以身鎮守通道後, 那些人是沒有傷初曉性命, 卻傷天一閣弟子，不殺人只傷人，一次比一次嚴重，甚至毀了一些天一閣弟子的根基。

天一閣召回所有在外的弟子，可是那些依附著天一閣的中小門派和一些家族就倒黴了，甚至有些被滅門。

沒有留下任何證據, 哪怕整個修真界的人都知道是誰做的。

那時候天一閣都沒想過要交出初曉, 天一閣的掌門與諸門派對峙也是沒用, 商談也沒有用, 那些門派的弟子說話很是難聽，字字誅心。

天一閣弟子和諸門派弟子動手。

可是那些門派人多勢眾, 哪怕天一閣弟子修為再高也招架不住。

初曉就是那時候離開了天一閣，在所有人面前叛出了天一閣，結束了一切的事情。

雪鷹一一筆一劃寫道：“當初是我太輕信他們了。”

初曉搖了搖頭：“和師父沒有關系的, 他們那麽多人, 也都是有頭有臉的, 誰能想到會這樣無恥呢？是沒有違背誓言，卻也足夠讓人厭惡了。”

雪鷹沒有再為自己辯解。

初曉忽然問道：“師父, 我好看嗎？”

雪鷹一時竟然沒有反應過來，畢竟他的思緒還在當初那些事情上。

初曉用指尖輕輕碰了碰雪鷹的翅膀尖，心中覺得美滋滋的, 畢竟這樣也相當於碰到了自己師父的手指了：“師父，這麽久沒見到，你都沒什麽話要告訴我嗎？”

雪鷹黑溜溜的小豆眼看著初曉。

初曉往下挪了挪，可以讓雪鷹輕視她，她無法容忍自己的師父仰視任何人，哪怕自己：“師父，我有一件事告訴你。”

雪鷹歪了歪小腦袋。

初曉的語氣很平淡，神色很平靜溫和，哪怕是雪鷹也以為她只是在說一些很平常的事情。

“師父，我覺得我生父可能是個大魔頭。”初曉就好像在說她午膳想吃素不想吃肉一樣：“而且血脈很霸道，我雖然沒有喪失理智，可是並不在意人命了。”

雪鷹不願相信，仔細把初曉的話在心中過了幾遍。

初曉把自己的手放在桌子上，笑盈盈地說道：“我會覺得殺修士比殺妖獸要簡單許多。”

雪鷹沈默著。

初曉說道：“不僅這些，我覺得我能很輕易去騙過別人，看透別人的心思。”

雪鷹知道這是初曉體內魔族血脈覺醒帶給她的能力。

“師父，當年你花費了那麽多，把我體內所有魔氣都給逼出去，是不是已經知道這樣下去，我會到這一步呢。”初曉騙人騙己，唯一不願意騙的就是自己師父，哪怕很難很痛苦她也願意把自己的心刨出來給自己師父看：“我甚至不在意自己的生死。”

初曉有時候會覺得死的很好，這樣的念頭很強，強到她意識到的時候，手已經按在了自己的心臟處。

天一閣有不少魔族的資料，在收初曉為徒後，雪鷹就把所有的看過，可是初曉說的這些，根本沒有記載，怕是在魔族內部都是機密。

初曉看著雪鷹的模樣，安慰道：“但是我不會死的，畢竟我要給師父當一輩子的好徒弟。”

如果可以，初曉想告訴師父，她是想和師父過一輩子的。

初曉的臉色漸漸蒼白，唇色也越來越淺，眼瞳變成了濃郁的紫色：“而且我也不會讓任何人殺了我，可是師父我怕。”

一枚銀色只有指甲大小的鱗片出現在了初曉的手上。

雪鷹震驚地看著這枚鱗片。

初曉咧嘴兩個酒窩很是漂亮：“我怕有一天我控制不住自己了，那要怎麽辦，真像是那些人說的毀了修真界嗎。”

她想，毀了所有。

“可是不行啊，因為我不能讓他們如意，讓他們覺得師父錯了。”

當年是師父現在所有人面前，說他的徒弟不可能做出那樣的事情，說他用性命來給他徒弟做擔保。

初曉把那枚鱗片靠近雪鷹，鱗片竟然直接融進了雪鷹的靈魂。

看著那枚鱗片沒有遇到任何阻礙，初曉笑的更開心了，這證明師父對她沒有任何的戒備：“師父，我不能讓你失望。”

雪鷹忽然意識到了什麽，剛想飛起來，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了。

初曉笑的很開心：“師父，我不知道這個是什麽東西，我也不知道我身體裏為什麽有這個，但是我有一個感覺，這個東西很重要。”

“重要到我知道，這是唯一能殺死我的。”

雪鷹覺得自己越來越輕，他知道自己要回到體內。

“師父，你看我是不是變厲害了。”

雪鷹想要說孽徒，卻什麽也說不出來。

“師父，你等我去找你。”

這是雪鷹聽到的最後一句話，他最後的記憶裏是初曉的笑容，很美。

等辰卿真人醒來就看見自家師兄的臉，臉色更難看了。

掌門卻不知道，驚喜道：“師弟你竟然沒有留下隱患！”

在知道辰卿真人分裂了靈魂後，掌門就回去開始找各種靈藥，畢竟哪怕以後魂魄歸體，怕也會留下隱患，就好像一把寶劍斷過，哪怕重新修覆好了，也不可能完好如初的。

剛尋了一些，還沒等掌門收集更多，就收到了辰卿真人的傳音讓他過來，掌門心急火燎地趕了過來，卻發現自己師弟靈魂竟然真的完好如初了。

這可是再多的靈丹妙藥也做不到的，掌門怎麽可能不驚喜。

辰卿真人微微垂眸，自己徒弟真的厲害了：“蒼南門能置換靈根。”

掌門還想問辰卿魂魄怎麽回事，就聽見這件事：“等等，師弟你說的是我想的嗎？”

辰卿真人魂魄完整，整個人都變得沈默了許多。

掌門皺眉神色變得沈穩了起來：“詳細說說。”

辰卿真人說道：“用單靈根替換體內同類靈根。”

掌門許久沒有說孤獨，他已經明白是怎麽回事了，靈根也有等級，單靈根的人靈根往往更精純，容易溝通天地靈氣，用單靈根替換了體內的靈根，如果是雙靈根都替換了，等於是體內變成兩個單靈根：“他們瘋了嗎？”

辰卿真人神色平靜的和掌門對視。

掌門深吸了口氣：“是的，他們瘋了。”

不等辰卿真人說話，掌門接著說道：“我知道了，這件事我會註意的。”

哪怕掌門經常表現的不夠可靠，可是辰卿知道，遇到正事的時候，掌門是能撐起來整個天一閣的。

掌門看著辰卿真人：“你的魂魄……”

本來掌門還想再問，可是看著自己師弟的模樣，他知道哪怕他再問，師弟也不會說的，恐怕這件事和初曉有關系：“行了，我知道了，你以後不要做這麽危險的事情了。”

辰卿真人看向了自己的本命劍，最終說道：“師兄，我知道。”

掌門也註意到了辰卿真人的眼神，心中嘆了口氣：“還有別的事情嗎？”

辰卿真人：“無。”

掌門陪著辰卿真人坐了一會就離開了。

辰卿真人這才掀起左手的衣袖，他手腕處漸漸顯出了一枚銀色的鱗片，他薄唇緊抿盯著那枚銀色鱗片。

沈默了許久，他閉上眼睛，那枚銀色的鱗片消失，他控制著那枚鱗片最終藏進了他的心口處。

初曉。

只要想起這兩個字，他就覺得心裏暖暖的，卻又澀澀的疼。

辰卿真人聲音很輕，一陣風就給吹散了。

“孽徒。”

此時孽徒初曉正拿著一條肉幹往雪鷹嘴邊湊：“小雪，你怎麽不吃東西呢。”

穆寧站在門口敲了敲門：“師妹，在忙嗎？”

“是啊。”初曉應了一聲起身去開門：“師兄快來，小雪怎麽不吃飯了。”

穆寧走了進來：“是因為到了陌生地方嗎？”

初曉鼓著腮幫子，氣呼呼地說道：“不知道啊，我還特意給它帶了肉幹。”

雪鷹在桌子上走來走去，看起來格外神氣，見到人進來就叫了幾聲。

穆寧走過去說道：“看起來更機靈了，師妹養的很好。”

初曉依舊不高興：“師兄你養的蒼鷹也這麽不乖嗎？”

穆寧想了一下說道：“還好。”

初曉皺了皺鼻子，盯著雪鷹最終嘆了口氣，說道：“好吧。”

蒼南門親傳弟子都有一只屬於自己的蒼鷹，一般是從幼年開始養，哪怕失去親傳弟子位，蒼鷹是不會被收回的。

問題是師父怎麽知道自己來了蒼南門呢？

不管是什麽原因，初曉都覺得很開心能見到師父。

送走師父，初曉依然是不舍的，可是她更舍不得師父冒險。

初曉看著雪鷹，忽然順眼了不少，起碼是師父待過的身體：“師兄忙完了嗎？”

穆寧很自然地坐了下來，說道：“玉琴門的人在前面，你要不要見？”

初曉楞了下問道：“玉琴門？”

穆寧給自己倒了杯茶：“對，都是女修的門派，好奇嗎？”

初曉心中冷漠，這還真是現實，玉琴門如今處境尷尬，這次出來肯定是有長老護送的，可是穆寧的態度……

不過轉念一想，玉琴門現在的下場也有她的努力在裏面，初曉心情又好了：“好啊。”

敵人這麽慘，她不去看看怎麽能開心呢！

穆寧問道：“你在玉琴門有認識的人嗎？”

初曉把雪鷹帶在身邊，跟著穆寧的身後：“沒有啊。”

穆寧提醒道：“不要和她們太親近。”

初曉故作疑惑：“為什麽呢？”

穆寧語氣很淡：“她們惹了麻煩，怕是會連累到師妹，此次找來也沒安好心。”

初曉停下了腳步，神色猶豫：“那我們還去見嗎？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 初曉：師父感動嗎！

辰卿真人：動不了動不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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